這聲音！這語氣！

“蕭眷！”

輕笑聲從頭頂落下，攬著她腰的手縮了縮。骨骼相碰，楚憐身子不由得一僵。

這個距離……太近了！

她稍稍掙紮了下，想不動聲色的離開蕭眷的臂彎。

她的這個想法，被蕭眷識破了。

見她如此努力的想要掙開，蕭眷勾起唇，主動松開了些。

楚憐正小心的用著力呢，懷裏的禁錮突然淺了，她猛的將蕭眷的手推開了。

這一下沒收住力，動作看起來極其刻意且討人嫌，楚憐面露尷尬。

蕭眷可算是這個世界大佬般的傳奇人物，她這一下可真完蛋！

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化解尷尬，因為方才突發的情況大腦一片空白的她身子突然失重。

猛烈的墜落感讓她的心臟瞬間蹦到了嗓子眼，求生欲飛速飆升，她手足無措下，朝著旁側胡亂抓了一把。

那失重感終於又消失了，雪白柔軟的料子被她死死攥在手裏，捏出了褶皺。

腰再度被蕭眷那結實有力的臂膀橫攔著抱住了。

在與他接觸的那一瞬間，像是在絕境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，楚憐不顧形象的撲過去掛在他身上，抱的死死的，全然沒了先前的尷尬在意和不好意思。

“你還會怕這種危險？”

蕭眷輕笑了聲。

楚憐無視他的言外之意，抱緊了不撒手：“怕怎麽了？我可是修仙界的未來之光，哪能輕易交代在這裏？”

“未來之光，連個輕功也用不好嗎？”他又笑了。

“你倒是說說，哪門子輕功是能直接停在半空中的？你初學仙術的時候，就能滿世界亂飛了？真是仙門世家不問常人艱辛的榮貴小少爺，慣了一身高傲的毛病！”

自己被輕慢了，楚憐也是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。

霧谷的霧因著被蕭眷散了，清冷的月色落下來，將周圍的景照的通透。

蕭眷看著她，眼眸似裹了層霜，也不知是否是因這月色浸染，一瞬間的寒意。

楚憐正與他對視著，心中也不自覺發毛。

畢竟，自己還掛在人家身上……

·

兩人沈默半晌，各懷心思，動作倒是抱的自然。

生死攸關，楚憐也很快忽視了這個細節，終於註意到另一個嚴重的問題。

這裏可是谷家的地界和勢力範圍之內，且此時少說已有四更天，他怎麽會在這種時間點，出現在這裏？

“你……”

楚憐剛要開口問，遠遠的，聲音穿透叢林，焦急的朝他們傳來。

“師叔！”

這聲音，緊跟著一群氣息湧動，不是一個人，而是一群！

一群身著白底藍邊的，她未見過的端莊矜貴的弟子服的少年，禦劍匆匆而來。

少年們來的很快，呼喊聲方傳來，人已經出現在她視線範圍之內了。

當然，她和蕭眷於他們而言亦是。

所以，看到這一幕時，那些少年們見了鬼丟了魂一般，嘴巴張得極大，猛然停在原地發楞。

而末端的一個少年，大抵是被前面人擋著了沒有看到，故而沒有直接停下，而是沖的飛快從人群中沖出來。

“師叔！此處有妖物！”

他一邊沖著一邊吼道。

聲音在寂靜的林子裏顯得格外尷尬，尤其是……當他越過人海……

他猛的一個踉蹌，差點從劍上掉下去，動作神情和最後的尾音都寫滿了不可置信。

突然被一堆火熱的視線死盯著，大概頭皮發麻，渾身嗖冷，起雞皮疙瘩的條件，都給她備齊了。

楚憐咬咬牙，心裏瘋狂閃著，還不如就這麽掉下去算了的念頭。

而當她的手又一次試探著退縮的想要松開，想不動聲色的從蕭眷懷裏出去，蕭眷抱著她腰的手又一次先她一步松開了……

她再次條件反射，猛的抱緊了蕭眷，整個人掛在他身上，縮的更緊了。

“你是故意的吧！”

楚憐咬牙，在他耳畔低聲兇狠的抱怨。

他未爭辯，勾起唇，意味不明的，暧昧的笑了。

一眾弟子紛紛自覺低頭。

站在最前的那個少年捏著衣袖的一角，猶豫著開口勸說道：“師叔……此處詭異，您……您二位要麽換個僻靜的地方？”

蕭眷只擡眼看了一眼，還未開口。

那少年慌忙改口辯解道：“師叔！您別生氣！弟子知錯！弟子們這就離開！”

他說著，作勢要離開。

楚憐慌了，這要真走了，得誤會成什麽樣！

可她不太敢放手。

這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，四周空蕩蕩的，而蕭眷……

停懸在半空中的蕭眷，根本沒有借助任何東西！連個落腳的東西都不給她！

她這一放手，真得沒命！

再被誤會，她也只能維持這個保命的姿勢。

“小兄弟，你站住！我和你們師叔沒什麽！雖然我們兩的動作不太高雅，也不太見得人，但我對他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！”

她極親昵的環著蕭眷的脖子，用嚴肅的表情，無視著他們間暧昧的氛圍，說著大義凜然的話。

那少年動作一僵，慌亂的看著蕭眷。

“咳！”楚憐在他耳邊瘋狂低咳著，暗示他，“你也解釋解釋啊！小哥哥，這麽不在意自己的清白嗎！”

蕭眷瞥了一眼她抱的緊緊的手，和近在咫尺的，已經要貼到他臉頰上的，她的眼睫，輕笑了聲。

他對那群少年淡聲道：“不必。此行尚有任務在身，莫再耽擱時間。”

“是。”

少年心虛應著，還是低下頭不敢擡起來。

“安辰……”

他身後，有人輕輕喚了聲，似乎在叫他的名字提醒著什麽。

名喚安辰的少年才反應過來：“哦，師叔，我們已在您方才打破虛實境入口處的地方，找到了妖物。”

安辰說完，身後的弟子們將一個纏成粽子的雪白生物拖了出來。

楚憐沒仔細看，也一眼認出了那是飛飛！

看到楚憐，飛飛露在外面的眼睛瞬間冒起光。

“唔！”

它被布條塞住了嘴，但還是使勁喊著掙紮著。

楚憐蹙了下眉，掌心凝了冰刃，想要救它。

蕭眷的手輕輕搭在她肩上，她手中才凝起來的靈力突然散了。

她詫異的看著他。

“你們尋錯妖了，任務上的那個，在這底下。”

他冷淡說了句，手一揮，撚了兩片葉子劃過飛飛身上的繩索，替它松開了禁錮。

“可這一只……”

“這虛實境不是它能造出來的。時候不早了，天要亮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安辰應聲，一眾弟子再度浩浩蕩蕩的，沖向底端不見底的深淵。

·

周圍再度寂靜下來，只剩他們二人，楚憐嚴肅的盯著他的臉。

“蕭眷前輩，您年紀和輩分都比我大，論修為論資歷也都高於我，妥妥算是我的前輩。可是，前輩，雖說我這小輩賴您身上撒嬌非常說得過去，但我也只小了你一點點，被人看到，論誰都要誤會的！”

“所以？”

“所以我們要不要考慮，解鎖新姿勢？”

·

費了好大的勁兒，楚憐終於掌握了訣竅，不再需要蕭眷幫忙，也能穩穩停在空中了，只是挪動的時候，還有些吃力。

一直等她學會了，蕭眷才進了那片望不到光亮的深淵。

楚憐撐著飛飛的肚腩，又嘗試了幾次，終於熟練了。

“新技能g√！”

她朝飛飛揚眉。

後者狠狠瞪了她一眼：“美男在懷，眾目睽睽之下，摟摟抱抱的，你倒是快活！”

它還記恨著呢。

“剛剛那是迫不得已，聽我解釋啊！”楚憐無奈道。

飛飛哼了一聲，轉向一側：“時候不早了，快回去吧。虛實境入口已破，谷家的人也很快會找過來，這裏可沒處給你躲藏。”

楚憐四處望了望，這裏，的確空曠的詭異。

分明先前還密林叢生的，可地面塌陷後，像是整個空間都被吞噬了，只留下這個巨大的深淵。

“虛實境是什麽？”

楚憐盯著那深淵問。

“虛實境，即修仙者以靈力幻化出來的異世界，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空間。”

“所以說，這裏並不是真的菁樺谷霧谷？這深淵也都是假的？”

“非真，亦非假。虛實境千奇百怪，變化無窮，這裏一切的變化，都是根據虛實境主人的修為以及靈力的高低變化的。

若造出這個虛實境的人修為一般，則裏面的東西大部分都只是海市蜃樓般的幻象。但若這人修為極高，則裏面又會是另一番詭異奇幻的景象了。”

“蕭眷他們來這個虛實境做什麽？”

聽了飛飛的解釋，楚憐心裏默默念叨著。

她望著那黑暗，來了興致：“飛飛，我們去找蕭眷他們湊湊熱鬧吧！”

“哈？你還記得你原本是來幹什麽的嗎！”

楚憐揚了揚手中的劍鞘，那劍鞘再度亮起了光芒，直直指著正下方。

她咧唇笑著，“走吧。我只是順路看一眼蕭眷他們要做什麽。待找到兩位師兄，我們就立刻回去！絕對不帶逗留的！”

“……這下面，很可能是這個虛實境的主人所在的地方，很危險的。以你目前的修為，怕是……”

“我們只是找個人，下去之後，我一定嚴格遵守你教我的三不原則，絕對，不惹事不動手不插手！放心吧。”

爭不過，飛飛嘆了口氣，妥協道：“好吧，找到人，你必須立刻跟我回去！”

·

月色如冷霜，待四更後，寒意終於不再隱藏了。

黑暗的月影下，將一人的衣衫籠罩在寒霧中。

他捏了捏手中泛著寒光的長劍，將一身殺意盡數斂入夜色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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